晚间青石关羊肉飘香，营中官兵、匠户、徭役人人有份，一碗羊杂汤二两羊肉片，皆知是曹尚大人花了五两银子请全营的客。

曹尚输了银子赢得全营的好人情，陈阶赏了银子得了军心士气，风歌留了四只羊蹄子，叮嘱中屯亲兵队火头军炖的稀溜耙，先生一只、小七和陈家婶婶各一只、养伤的柳剑仙一只。

风歌和黑蛮儿在斥候队混吃一顿，估摸着柳剑仙啃完蹄子了才进屋，免得犯馋嘴流口水。

“柳大哥，羊蹄味道可好？”

“软和滋润，蹄筋特别好吃。”柳宗贤由衷的赞叹，从下山到冷溪口军铺，再追寻敌踪到山里和乌当属国转悠一圈，几乎算得死里逃生，整整九天时间里就没好好吃上一口。一碗羊杂汤、二两羊肉片、一条羊蹄子，外加一大碗白米饭，说真的，柳剑仙的眼泪花子都差点吃出来了。

“这是黑蛮儿，姓呙，名......”

黑蛮儿赶紧救场：“呙格阿隆，大家都叫我黑蛮儿。”

“可愿随我去卓山学剑法？”柳宗贤有些单纯，却不是真傻，吃了风歌的，用了至宝碎玉疗伤，又说出过“多带一人无妨”的话，此时此刻风歌带人来的目的，他是一目了然。

黑蛮儿纳头便拜：“愿意！”

“起来，我才纳海境界无资格收徒授艺，此次是代师收徒。”柳宗贤身上带伤，只是以手作势，等黑蛮儿起身后，又说：“观你骨骼体型，虽然黑瘦了一些，但是不失灵活矫捷，眼中有神必然心中有念，入了卓山好好学艺，日后当有作为。”

风歌见柳剑仙说的老气横秋，心觉好笑，侧身掩饰。

“割破手指。”柳宗贤从肩头处摸出一块碎玉，带七彩之毫光。

黑蛮儿左右看看没找到合适的刀子，干脆一口咬破食指，一滴鲜血滴落在碎玉上，被慢慢的吸收，在最后的血丝消失瞬间，碎玉绽放出比毫光耀眼数倍的光芒，仔细分辨，光分三色，几息后消去。

风歌从未见过自己的碎玉会吸血，会如此放出光芒，一时傻了。

“紫、金、青，竟然是上等上品的紫。”柳宗贤大喜，他其实有点担心师尊未必看得上黑蛮儿，一是蛮族身份，二是年岁已经到了十五、六，走剑仙的路数迟了一些。幸好，这资质不赖。“天生万物，人为灵长，皆有灵根。黑蛮儿，你是金、木、空三灵根，罕见之材。”

风歌和黑蛮儿从未听闻过仙道路数，倒是“罕见之材”四字明明白白。

“柳大哥，柳剑仙，你说的啥？”

柳宗贤瞧他俩个一头懵的状貌，失笑道：“哎哟，我忘了，风歌走的是肉身神道，兴许不曾听说过这些。可是，仙道也好，神道也罢，许多东西都是相通的，仙道所谓的灵根识才法，神道也有，我猜估，风歌你是先天之体。”

“确实，他是先天之体。”张大进屋来，没在意柳宗贤“失察”的反应，哼哼，老子年近五十，开元巅峰，岂是初走江湖菜鸟小纳海能查探感知的？眼光掠过那块玉，简单看了一下柳宗贤的伤处，扭头时不引注意的用眼神“刺”了风歌一下，才说：“伤口好的很快，过几日就能收口了。”

“多亏风歌用天......”

“黑蛮儿吧？不错！”张大打断柳宗贤的话，卓山剑派传承久远，与古神国有关，当代剑宗更是早早进入铭道境界，号称天下剑客中几近于仙的人物。柳宗贤是剑宗喜爱的弟子，能认出天极七彩玉不算什么事儿。“肉身成神、元神飞仙，皆源于神山，其实测灵根知天赋之法，神道也用。”

风歌二话不说，学着黑蛮儿就要咬破手指。

“啪！”张大给了他一个后脑搧，似乎军中的人都有这个坏习惯。“你是废材，只能在军中打混，不用测。”

“呵呵。”柳宗贤见风歌吃瘪，有些好笑，耐心给风歌、黑蛮儿解说：“先天之体也就是一种说法。父精母血为先天之本，人在母腹中胎息成长，乃是先天之态。出世之后，吃五谷杂粮、禽兽肉蛋等后天之物，受世俗之气，先天之灵渐失，与天地交感困难。而先天之体是指父精母血格外强大、亲密无间，而且在秘法或者偶然因素作用下，使得先天之灵保存完好，与天地默契，修行之后可一日千里。”

风歌听明白了，越是明白，越是怨艾的瞪了张大一眼。

我是天才，你骗我说是废材。我说你怎么让我16钧力开天门呢？原来我可以“一日千里”！先生还怕我天门开迟了，今后进境困难。哼哼，张大啊张大，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张大还瞪了一眼，干啥？造反啊！

叔侄俩你瞪我，我瞪你，旁人就不好受了。

“嘿嘿，张大。”柳宗贤猜到两人掐架的缘由与自己有关，忙道：“风歌贴身佩戴的宝玉很养人，他知道，所以借我养伤。是至宝，他恐怕并不知晓。”

“什么至宝？”风歌追问：“人养玉、玉养人，至宝是什么？”

“能分辨人的灵根。”柳宗贤观张大脸色说话：“就像刚才一样。”

风歌不依不饶：“那我的灵根是什么？”

张大一字一句回答：“全脉全品，此事保密，传出去了，这小子活不长久。”

“柳宗贤知道轻重，天知地知，此地四人知，若此事传出去，我先杀黑蛮儿再自裁，黑蛮儿，可听清了？”柳宗贤在此时，已经端起黑蛮儿师兄的架子，心底里却被某人的天赋镇得几近麻木。什么天赋异禀，什么惊才绝艳，什么世间罕有，不足以形容之！嗯，天神降世，也不对！就算天神，也得遵循天道那个遁去的一，不可能全脉全品。

反正就是怪胎、妖孽！

“黑蛮儿死都不说。”短短一月不到两月间，黑蛮儿的际遇可谓天翻地覆。

铁山的背石奴，被书童寻到后脱离了背石奴的凄惨处境，相处观察一月之久才来到青石关，说是要拜入时师门下当老八。

还未行拜师礼，又要去卓山学艺了。

还有，藏宝出世了，换来时师和都尉大人承诺今后相机帮他复位。

而于他黑蛮儿而言，有最刻骨铭心的事情，那天在引水道中，初次见面的风歌拿出贴身佩戴的宝玉为他黑蛮儿御寒。其次，又是风歌拉着自己来“拜见师兄”。

黑蛮儿不知自己该如何说才能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让担心泄密柳剑仙和张大放心，可是他知道，自己可以为“四哥”舍命！

感觉到黑蛮儿真诚的、灼灼的目光，风歌有些愧疚。黑蛮儿毕竟是蛮人，引水道藏宝洞的秘密关乎今后反攻青石关的成败，他不敢冒险，只能借着柳宗贤的口风把黑蛮儿送到卓山去。

“我相信黑蛮儿，他是我家老八。”

柳宗贤最怕他说“我家”二字，得了，师尊关门弟子，自己的小师妹，是他家小七，黑蛮儿今后是师尊还是师伯、师叔收录门下还不知，可已经是他家小八了。

好吧，先天之体、神人之资，现在卓山剑派兴许是他的大腿，今后，说不得他就是卓山剑派的大腿儿咯！

黑蛮儿离去，风歌相送，张大也借故出来。等黑蛮儿走远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玉简塞给风歌。

“曹尚大人这些天翻译铭文，有所得，玉简中有一部古神国功法，名曰衍九，你时师和都尉大人都知晓了，今儿曹尚大人心情好，指定给你。”

风歌情知又是一个需要避人耳目的秘密事件，赶紧收好，问：“他们怎么不练？”

“练不了，本来时师可以练，但禁神钉在，无法调动神意，破不了玉简的阵法禁制，得不了传承。”

“那......我未入天门，也没法练啊？”

张大又要来个后脑搧，又转念收了手，低声喝骂：“蠢材！神意人人皆有，平时练拳法、刀法、枪法、弓术，是不是教你以意养神，以意驭力？你不觉，只是不曾达到神意内照的境界而已。好好练，否则对不住大伙儿！”

“叔。”风歌难得喊了这么一回，认真说道：“两块碎玉，一块是黑蛮儿的藏宝洞里拿出来的，功法，本也该是黑蛮儿的。”

张大心中欣慰，脸色却是黑沉沉的，比黑夜还黑：“黑蛮儿锻体尚未入门，现在练不了，玉石也保不住。今后的事情我不管，你想怎么就怎么办。还有，今后不要叫我叔。”

风歌大急，差点就要哭了，自己怎么得罪张大了？“你就是我叔！”

“我是你舅！你娘亲是我姐！”

哦哦，活了快十六年了，风歌总算知道自己在这世间真有亲人。他想抱着张大痛快的哭一场，却更想自己能有力量把张大爆锤一顿。且瞒着吧，看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舅，与我说说我娘、我爹吧？”

“打住！算了，你还是叫我张大好一些。”张大打开伸向自己胳膊的手，抢先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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