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1’专案组

每晚必开的碰头会正在进行。

祁同伟通报目前进展：

“这些天来，一个个希望随着线索源源而来，又一个个随着调查结果为泡影。

截止目前，我们共出动警力近万人次，4450个社会关系和嫌疑人员陆续找到并排除了4324个，还有126人行踪不定，线索中断。

现在，目标缩小到了126个人了。

两个多月来，我们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此案不破，我们无颜面对京州父老!

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狗日的挖出来!

当然，各位也都幸苦了。

两个月时间内，我们专案组共查找询问一万两千户人家，总计有10万余人；翻阅核对60万枚指纹、脚印，大家确实幸苦了。

问题是，幸苦不是我们的目的！

上边虽然没有给我们定期限，但是，这一次我给你们定个期限：

十天之内，必须破案！

刑侦处长穆文，副处长**，光明分局刑侦处长程度。

你们三个副组长，是不是立个军令状？”

祁同伟这回是真急了，他的目光扫到谁的脸上，谁就像挨了一耳光，感到了疼痛还不敢发声。

见没有人说话，祁同伟用命令般的口气说道：

“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了，三个小组都精中选精，优中选优，每组缩编为十个人。另外，再成立一个小组，由我带队，这三十多个人，如果不能破案，全员春节不休。”

散会后，光明分局刑侦处长程度向祁同伟提出一个要求：

“祁局长，上次你不是又抓回来两个贩毒分子吗，我请求把他们交给我再审一下。”

祁同伟搞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

“怎么？你掌握了什么新的情况吗？”

程度点点头说：

“还不能确定。但是，我相信对我们破案会有帮助。”

“好吧。”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祁同伟没想到，桌上竟然留着一张纸条，上边写了一句话：

我有重要线索提供。

翻过来看，背面留有一个电话。

这情况好像有点不正常。他想要去问梁璐，见她的卧室门关着，又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坐在床头，还是感觉哪儿来不对劲儿。

像这种样子，夜里是睡不好觉了，既然跟案子有关，还是早一点联系比较好。

于是，他拨打了那个纸条背后的电话：

“喂，我是专案组的祁同伟，你有什么重要线索提供？”

对方好像已经有了他的电话，并不感到意外，而是很客气地说：

“对，对。我能不能当面跟你反映这个情况啊？祁局长，我现在就在楼下。”

就在楼下？当面反映？有这个必要吗？

祁同伟一边想着，一边还是出门下了楼。

寒冷的冬夜里，在小区里避开了监控的一个角落，果然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没有动，而是等着祁同伟走近他。

“祁局长。四个被害人里边，有一个是我的外甥——我是那个宋鸿雁的母亲赵玲的哥哥。我叫赵孟。”

祁同伟一边听他说，一边盯着他手中的一个纸提袋。有点搞不清他半夜三更的来提供线索还提这个干吗。但是又不方便问，只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祁局长，赵玲她，她这个，她，她这诬陷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祁同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顿时有一种受了骗上了当的感觉，有意逼问道：

“你先说线索吧。”

“嘿嘿！这个，祁局长你不要见怪。我上午去你家里，你爱人她一听我说，几乎是把我给推了出来，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写了那样一张纸条。其实吧，这就在你一句话。我是开企业的，你只要一句话，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

这几句话透出的信息很多，但是意思只有一个。

祁同伟真没想到这个人会使用这种不入流的、赤祼祼的办法。可是，不能不说，他也有些佩服这种人，因为跟自己的一些举动好像也差不多，自己有时候也是不入流的、赤祼祼。

几十秒的对视中，祁同伟的眼神变得不再犀利，而是游移了起来。

赵孟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祁同伟的眼睛上。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适时地把手中的提袋递了过去：

“两瓶酒，小意思！这里只有你知我知，请局长你收下。”

祁同伟瞥一眼手提袋问道：

“你到局里去过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去过。外边天冷，你早点回去吧。”赵孟借着推祁同伟的机会，把手中的提袋交给了他。说罢，自己转身就走。

祁同伟没有回头，也转身上了楼。

进了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上，他把两瓶酒盒打开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里边根本就不是什么酒，而是整整五捆的万元钞票。

次日，祁同伟借口办案，开车去了吕州。

在高育良的家里，出乎意外地遇到了高小凤。

“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旁边的高育良替她答道：

“知道你吴老师不在，她就来了，任性。”

果然，他真正的师母吴老师并不在家。祁同伟明显看出来高小凤的肚子已经隆起。

高小凤识趣地避开了。

师生二人坐下来聊天。

高育良明显有着一丝的不自在：

“纸终究包不住火啊！哈哈哈哈——这样，呆会儿，你们一起离开，这地方还是不适合她多停留。”

祁同伟要比他的老师更难堪，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不住地点头之后，又祝贺起来：

“给老师拜年，也祝贺老师高升，真是三喜临门了。”

“哈哈哈哈！三喜临门……”高育良自我揶揄后，转移了话题，“赵书记希望他的儿子到京州去发展发展，你们也多次聊过见过了。

他这个人吧，痞气太重，胆大妄为，所以还是要保持适当距离为好。

可是话也说回来，人归人，事儿是事儿，该办的事儿，还是要办的。”

祁同伟已经习惯了高老师的这种自相矛盾，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看不惯可赵瑞龙的作派，所以也很认可地说道：

“我明白：事归事儿，人是人。”

高育良又跟他聊了一阵‘12-21’大案的影响，以及不能及时破案的后果。这次提前的拜年就算结束了。

高小凤随着祁同伟从市委大院一起出来。

一上车，祁同伟就带了些责怪地问道：

“你怎么能到高老师家里来了？”

高小凤略显任性地说道：

“我想看看一把手到底住的是什么地方啊！”

祁同伟摇摇头：

“好奇会害死猫的，下次可不要太任性了——你现在住哪儿呢？”

在高小凤的导航下，祁同伟开车来到了一幢阔大的别墅前。

祁同伟有些意外，正想问她跟谁住在这里时，高小凤说话了：

“你要不要进来看看？这可是惠龙集团奖励给我的新家。”

一听这别墅就是高小凤的，祁同伟立刻惊掉了一颗真牙，忙从地上捡起来，吹了吹土，又安装上去，才能问出话来：

“高，高老师，他知道吗？”

高小凤笑靥如花：

“你不要多想啊，这可跟高老师没关。已经到家门口了，进来坐会儿吧？”

高小凤这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是高育良叮嘱的结果。

刚拿到别墅时，她亲密地挽着高育良的胳膊，两人里里外外、楼上楼下把别墅看了个遍，高小风兴奋地说：“这房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高育良听了，一秒都没有耽搁，马上撇清：“跟我没关系啊。这别墅是惠龙公司奖励给你高小凤这个优秀员工的，别搞错了。”

高小凤以无限崇拜的眼神望着高育良说：“要不是你，赵瑞龙怎么可能给我奖励一套那么大的别墅啊？”

高育良拉着高小凤的手，亲切地纠正：“这是给你的，小高同志。记住了吗，在任何时候都千万别说这种话，知道吗？”

高小凤笑容凝固，但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祁同伟当然不知道这一番对话，只感觉那颗掉下来又按上去的牙，不是很牢固，还摇摇晃晃的很难受，连连说道：

“不了不了。那个案子很头疼，我还有事儿。改天再来！”

高小凤也不便勉强，道声‘再见’，自顾进去了。

回来的路上。

祁同伟真的有些头疼了：这别墅那么大，这得多少钱？

高小凤给惠龙集团做出了什么业绩，能得到这么高的奖励？什么样的公关提成能有这么高？

还说跟高老师没有关系？可能恰恰就是跟高老师有关。正是她拿下了高老师，助力了美食城的顺利上马，然后才有了这套别墅，是不是这样？

这不叫有钱，值钱，换一种说法，这叫‘数额巨大’呀，我的高老师。

只是，祁同伟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

过了一道桥，转过一道弯之后，他就抓起电话，拨打给了高小琴：

“小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要不，你也出来租一套房子住怎么样？费用我出。”

“真的？那要好多钱的。”

“不开玩笑。没关系。”祁同伟底气十足。

“可是，赵瑞龙他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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