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家不养闲人!

高育良是政法系教授,吴慧芬是历史系教授。两人育有一子一女,女儿远渡重洋深造,儿子高龚则留在了他们身边,选择了历史专业,成为了吴慧芬的得意门生。

书房内,两人停止了交谈。

高育良扶了扶眼镜,说道:“儿子回来了,今天谁做饭?”

吴慧芬的态度比高育良积极多了。她的儿子选择了她的历史专业,而非高育良的政法专业,这是她多年来难得战胜丈夫的一次,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胜利。

这让她一扫女儿选择丈夫专业时的郁闷。有趣的是,女儿毕业后,读研时却选择了毫不相关的生物专业,这让吴慧芬在家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一些。

“我去做饭,小龚喜欢吃炒鸡蛋,正好同伟托人送了一些来。你和小龚聊聊,听听他的看法。”

高育良沉默了半晌。

吴慧芬知道,高育良这是默许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吴慧芬都认为高龚是上天赐予他们夫妻的最好礼物。在怀女儿的第二年,她又怀孕生下了小龚。因为这,她的教授评级都推迟了两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的一双儿女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在学习上极具天赋。尤其是高龚,也不知是怎么长的,通晓事理,完全不像个孩子。

从小到大都是孩子王!优秀得让吴慧芬都怀疑,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

“小龚,你爸在书房,我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炒鸡蛋!这鸡蛋可是你同伟哥从乡下寄来的!”

“同伟哥来了啊?他人呢?”

高龚把手中的足球放到一边,脱下满是汗味的衣服,换好衣服后,走向书房。

“他托人送过来的,现在还在乡下……”

说到这里,吴慧芬不禁叹了口气。

同伟多好的孩子,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

高龚推开书房门,看见了高育良。

他此生的父亲!

养育了他二十年的人!

“爸,怎么了?”

父子俩之间没有隔阂,高龚很自然地拿起母亲的水杯要喝水,却被高育良骂了。

“那是你妈的水杯,要喝自己去倒!难不成还要老子给你倒水啊?”

高龚讪讪一笑,老子骂儿子,天经地义,他只能听着。

“爸,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高育良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儿子说这件事。

但想来也瞒不住,而且儿子在某些方面异常成熟,或许能给他更多启发。

“今天梁书记邀请我谈话,问我有没有意愿进入体制内工作。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高龚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梁老师的父亲梁群峰书记吗?”高育良点了点头。

“你母亲让我问问你的想法。”

高龚摇了摇头。

“父亲,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梁书记任期即将结束,后继无人,他的政治资源需要有人继承。父亲你应该就是梁书记选中的过渡人。”

高育良的眉头皱起,他何尝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你的意思是,拒绝梁书记?”高育良有些犹豫。他知道,如果拒绝了梁群峰,恐怕他在政法大学的教学工作也不会那么顺利了。

高龚摇了摇头。

“其实父亲在这一点上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高龚看着高育良的表情。

“梁书记的政治资源都在政法领域,而你又是政法大学的教授,桃李满天下。

更重要的是,你现在四十出头,年富力强,还能为梁书记选中的人保驾护航二十年。

到时候,你的学生也会被当作人脉被梁家的后人继承,这应该就是梁书记的想法。

这样的话,姐姐和我就不能从政,至少十年内不行。”

听完高龚的分析,高育良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想到,而自己的儿子却能通过简短的几句话分析得如此透彻。

真是天生的人精,仅仅是见面就让人惊叹!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从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高育良都不敢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这件事非同小可,关乎儿子的未来。高育良心中更加犹豫。自己不过是二十年的政治生命,有必要为了这二十年的风光,搭上儿子的未来吗?尤其是这么出色的儿子。

高龚看出了高育良的犹豫。

“父亲,我刚刚说过,这是你的选择,不用考虑我和姐姐。姐姐将来肯定会从事生物研究。大概率会开一家公司,让姐姐能发挥她的才能。毕竟,我们老高家不养闲人,不是吗?”

高育良脸上露出了笑容。

自己的这个儿子,有时候真的很贴心。

“我知道了。”

高龚摇了摇头。

“父亲,你不知道。”

“什么?”高育良的眉头猛然皱起,但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又舒展开来。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他既然开口了,肯定有他的理由。

“父亲,你对官场一无所知。如果你就这样走上仕途,我敢保证,不出二十年,我们高家满门,恐怕没有人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砰~”

高育良猛地一拍桌子,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对高龚发怒。

“怎么了怎么了?”

吴慧芬连忙推开书房的门。

你们父子俩有话好好说,没必要闹到拍桌子的地步。

“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们高家二十年后再也没有喘气的机会了?”

“妈,炒鸡蛋快糊了!”

高龚神情依然冷静,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爸,你想步入仕途,现在想好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官员了吗?”

“当然是为人民服务,做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了!”

高育良斩钉截铁,这句话出自他的本心,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高龚摇了摇头。

“爸,咱们家有人当过官吗?”

“没有!所以你在官场没有任何政治资源!”

“你的学生有人当过官吗?”

“有!就拿我上一届的学长来说吧,陈海学长有他父亲陈检察长铺路,侯亮平学长娶了个好媳妇直接进了部委,而祁同伟学长因为某些事在乡下蹉跎,就算立了大功也无法翻身。

爸,祁学长的昨天,或许就是你的明天,还是最好的那种!”

高育良不说话了,他一直保持着书生气,大学很好地保护了他。他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好学者,还想做个好官员。

但高龚告诉高育良,一个儿子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

“你的意思是,让父亲放弃这次机会吗?”

高育良有些泄气,因为说这话的人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一个被他视为妖孽的儿子。

他很重视儿子的意见。

“不,父亲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高育良有些摆烂了。

反正就这样,大不了回家种田,实在不行就下海开个律师事务所,总不会饿死自己。

“父亲,如果你想为百姓办事而步入官场,那么你就不能被动接受。”

听到事情有了转机,高育良坐直了身体。

“愿闻其详!”

高龚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可能,他真不想让父亲踏入官场。

那里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地方,他不知道父亲能否走下去。

不过,父亲身后还有他。

“父亲,如今汉东的局势你应该有所了解。赵叔叔乾纲独断,梁书记只求谋身,其他叔叔们在赵叔叔的指导下各自做着本职工作。”

“父亲你喜欢明史,张居正张相公的身后事,可并不光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