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喜欢看戏的小叔

柳颜道“我看过了,账上就只余这么多银子。账房先生说,银子都在你这里。”

“妹妹,不管怎么样,你先拿些银子出来,大家都还在挽颜居等着发月例。”

账房先生为人老实,林静琬相信账房先生绝对说不出,府中银子都在她这里,这样诬陷她的话。

除非是柳颜没有弄清楚真实情况,就信口开河。

林静琬咬字清晰,一张脸平静而认真:“颜夫人,账房先生他真说,公中的银子都在我这里?”

柳颜觉得事实面前,没必要骗人。

她翻了个白眼:“账房先生没有说府中银子都在你手里,他说每次发月例都没有走公中账,直接从你这里出。”

“如果不是府中银子都在你手里,你为什么要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原来没有任何证据全靠猜,林静琬明白了,同时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微笑。

身侧白露原本也是愤怒的,听完柳颜的话,她也不生气了,跟着笑了起来。

这笑容看着有点轻蔑的意思,柳颜被笑的莫名其妙,楚庭煜被笑得更加生气。

楚庭煜劈手又过来想抓林静琬的手:“林静琬,谁给你的胆子,被拆穿了还笑得出来?你的脸呢,脸到哪里去了?”

楚庭煜也没有觉得柳颜的分析有什么问题,正常人都不会用自己的私库,来发给府中月银。

可林静琬不是正常人,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再者楚庭煜对自己家很自信,自信侯府富裕,根本不需要别人的补贴。

只是可惜,楚庭煜这次手还没有碰到林静琬手腕,就见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黄杏,直直朝他手肘打了过去。

毕竟上过战场,楚庭煜的敏感度还是可以的。

他耳朵动了动,身体就侧了侧,朝旁躲了过去,避开了那颗黄杏。

黄杏落空,落到身后数米外的一棵李树树干上,啵的一声,牢牢陷进了那李树树干内。

可见用黄杏做暗器的人,内力了得。

楚庭煜心有余悸,心想若是自己躲得不及时,怕是今日就要受伤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心中就越发生气。

他才在边关立了功,是圣上亲封的将军,也是武安侯府世子,今日竟在家中遭到了暗算。

他朝黄杏来源处看去,正要开口呵斥。

就见一个身着紫衣贵不可言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一只手撸着趴在怀里浑身雪白的猫,一只手啃着黄杏,被人推着从屋内缓缓行了出来。

楚北辰锐利的视线,在揽亭苑院子门口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脸上的梨涡荡漾开,出化成最妖孽的颜色,声音磁性低沉:“是谁不想活了,敢吵本座清休?”

楚北辰气场太强,他话落竟无一人敢回答。

基本上都在懊恼,刚刚只顾怒气上头,忘记了他们脚下踏的是活阎王的地盘。

“不说话?都哑巴了?那本座要点名了。”楚北辰咔嚓咬了一口黄杏,目光首先落在白露身上。

白露摇头,想到关于的楚北辰种种传言,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真没有用!”楚北辰评价一声,目光从林静琬身上掠过,落在柳颜身上。

柳颜表情一窒,心中有些害怕。

她握了握手,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小叔,这件事不怪……”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啪的一声,被楚北辰吃得差不多只剩残核的黄杏,就打在了柳颜膝盖上。

柳颜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上。

一颗黄杏丢出,楚北辰袖子一扬,又一颗完好的黄杏握在了手里。

他漫不经心评价:“本座听出来了,刚刚有你在说话。吵!像一百只鸭子。”

“颜儿!”楚庭煜被楚北辰一出场,一系列强势的手段震住。

直到柳颜倒地,他才反应过来,弯腰将柳颜扶了起来。

也是面对心上人被教训,他才不再缩着,主动将柳颜护在身后。

楚庭煜双手抱拳道歉:“小叔,都是侄儿的错,吵到了小叔清休。侄儿现在就带人离开,等处理完府中事务,再过来向您请罪。”

“原来是你!”楚北辰一边啃黄杏一边看着楚庭煜。

他突然就又转换了心情:“罢了,吵都吵了,你是本座侄儿,本座也不能将你带到皇城司喝茶。刚刚在屋内本座也听了两嘴,本座现在在府里养伤,闲来无事,就帮你断一断府中的糊涂案吧。”

“你说,刚刚为何发笑?”楚北辰修长如同竹节的食指翘起,指向林静琬。

林静琬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楚北辰怀里抱着的那只肥猫身上,一颗心七上八下。

这小家伙是一点也不怕死,在活阎王的抚摸下,竟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此时被点了名,林静琬才回过神,收敛了眉眼。

她分明从楚北辰的神色中看出了戏谑,猜想楚北辰应该是闲来无事想看戏了。

所谓家丑不外扬,楚北辰虽说没有分家,可不在府中常住,有些事还是不应该让楚北辰知道。

林静琬顾全大局,想了想,朝楚北辰福了福身:“小叔,您是替圣上做事的,内宅小事就不劳烦您了。”

楚北辰手里那一颗黄杏又已经啃完,他这次没有随手用来打人,而抬手屈指一弹,弹入了那盛放杂物的木桶中。

黄杏明明是一种酸涩的食物,可看楚北辰吃,却让人不由得生出,黄杏极好吃的错觉。

他吃完黄杏没有理会林静琬的提议,而是看向楚庭煜:“侄儿,你觉得呢?”

楚庭煜完全没有家丑不外扬的想法,他只觉得林静琬是为了在楚北辰面前保全自己的脸面。

一个贪默府中银钱,自私重利的女人,他为何要顾及她的脸面?

若不是她,他的颜儿也不会受伤。

如此想着,楚庭煜回道:“小叔,侄儿觉得您既断得了大案,也断得了小事。”

“可是,本座断案,都是有处罚的,本座的处罚你们可承受得起?”

楚北辰已经在双手撸猫,那肥猫现在是彻底舒服的睡着了。

楚庭煜听到楚北辰问,处罚他们可承受得起时犹豫了下。

而后,他还是不忍地问了林静琬一句:“你现在将贪默的银子全交出来,认错还来得及。”

“夫君,我何错之有?”林静琬问。

“好,你不认,那就怨不得我了。”楚庭煜眼里闪过厌恶。

心想,小叔再怎么样,也是林府人,再过分万不会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林静琬。

这次让林静琬得一个终生难忘的惩罚也好。

如此想着,楚庭煜不再犹豫,抱拳对楚北辰道:“全凭小叔处置!”

“好,不错!”楚北辰眼里兴味更浓,有戏他喜欢看。

他修长的食指再次翘起,指了指林静琬:“继续,你到底在笑什么?”

林静琬从小被规矩束缚,此时想着,自己已经给过楚庭煜机会,是楚庭煜坚持,那就不算是她要家丑外扬。

她微微抿了抿唇,一双清亮地目光看了眼楚庭煜回答:“我在笑,自己的付出终是错付。”

“哦?有何说法!”楚北辰眯了眯眼。

身后青远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都紧了紧,仿佛吃到了一个大瓜。

这八卦还是他央求,他们家主子出来看的呢。

楚庭煜皱眉,觉得林静琬还在狡辩。

柳颜同样也是如此认为,膝盖被黄杏伤到,她觉得应该是肿了,现在连站都费力。

林静琬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她静静站着,只是这次扫了楚庭煜跟柳颜一眼才回答。

“因为这五年来,府中每个月的月例都是从我嫁妆里面出的。之所以没有走府中公账,那是因为是我自己的私银。夫君连核实都没有核实,就来兴师问罪,实在让人寒心。”

“你胡说八道,我们侯府偌大一个家业,何需要你一个妇人动用嫁妆来补贴?林静琬没想到你如此执迷不悟,竟敢抹黑侯府!”楚庭煜额头青筋毕露,他觉得林静琬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抹黑他可以,怎能抹黑他引以为豪的侯府。

楚庭煜虽说一直被武安侯寄予厚望,但还是被保护得过于好了。

林静琬淡淡叹息一声:“我有没有在说谎,你去问一问母亲就知道。侯府名下好些铺子早就不盈利了,有的还在亏损,早些就在用积蓄了,而且父亲每日汤药不断。”

“如果你不信,也可以再查一查府中账薄,看看这几年府中都有些什么进项。”

“我一直都有记账的习惯。自我嫁入侯府,从我这里所出的每一笔银钱都有记录。白露,你去将账簿拿来,让世子爷过目。”

“是!”白露闻言立即从地上站起来离去。

林静琬每一句话都条理清晰,不像是编的。

而且若是真编,那极好拆穿。

因为萧氏不可能给她做伪证,府中账簿说不了谎,等下白露拿不出账簿更是打脸。

楚庭煜一直坚信的东西,突然感觉有些破碎。

他死死抿住唇,过了许久,他侧头对自己的长随怀安吩咐:“你去将母亲请来!”

怀安离开。

柳颜看形势也有些不安,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面发展。

难道说,武安侯府的富贵,真是眼前这个,她所不屑的封建闺阁妇人撑起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