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十万大山”向来说法很多，但不论怎么说，十万大山都在九州之南。既往南，那便气候湿润，多雨水。有这么一处地方，四季常青，唯独冬天会下雪。

它叫“罗浮”，乃是洞天之一。

“有人说罗浮是大宗门，也有人说是乌合之众，更有甚者说罗浮鲜师少徒。”

“但其实罗浮山中洞府极多，都以散修为主。”

“别人不知道，我们这些还不知道么？”

罗浮山脚下涌仙镇同福客栈，身穿灰衫肩挂抹布的跑堂，正对年轻的客人说着这里的门道，为让这些慕名而来想去拜师的外来客少走些歪路。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客人听完仿佛浇了盆冷水，但也给了枚银饼当赏钱。

一枚银饼就是一两，一两银钱相当千文。

五文钱能买一斤米，这一两银子毫无疑问是“巨款”。

在这镇子上，三十两就能买一栋小院。

跑堂伙计牧炎连忙点头哈腰恩谢着去忙活了。

“如此一来，我手头便有五两银子了……”

仿佛看到好日子就在眼前，牧炎心情好了许多。

作为穿越者，并非一无所长，但社会截然不同，风气也不同，有所长也无用。

这世道寻仙问道风气盛行。

尽管到现在，他是没看到挥挥手引动天雷的真仙。

可就算有，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思，修成仙又能如何？

神仙就没屁眼，不需要拉屎了？

他落在这里差点饿死，全靠掌柜收留，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要在这里落地生根，得有自己房子和稳定产业才行，这是安身之本，没办法避免的事，万一某天这客栈不要自己了，没房子住，自己就只能流落街头成乞丐了。

“小牧啊，下边就别忙活了，你机灵，去楼上包间伺候吧。”

“诶~得嘞您嘞~”

循着掌柜的话，牧炎来到楼上包间端茶送酒。

这里的客人据说被宗门收为正式弟子，正摆恩谢筵呢。

“如此有钱，一会儿得好好伺候，再弄个赏钱。”

“掌柜给的工钱太低，一个月才三百文。”

“他救了我，收留我，给吃给住，我也不好说啥。”

“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牧炎如此想着，专心竭力伺候着。

但凡观察到客人有所需，立刻准备好送过去。

客人桌上菜渣骨头多了，连忙上前清理。

就这样，一桌酒匆匆到结束，摆酒席的牛二把牧炎叫过来结账。

“总共三两四钱五分，掌柜说您是贵客，给您抹零，给三两四钱就好。”牧炎道。

“这么贵，不是二两吗？”牛二不解。

“二两是桌钱，您这些朋友今儿高兴，光绿蚁新酒便点了十坛。”

牛二窘了，他没这么多钱，要是问亲戚朋友借那多丢人？

于是他小声问了句能不能赊账。

说得好听点，他是贵客，说不好听点，就是散客。

赊账和借钱是一个道理，能够赊指明着你能还。

这散客谁认识谁？

屁股拍拍，改天人就没影了，那这损失归谁？

牧炎委婉地说了不能赊账后，这牛二一时间脸都红了。

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好歹我是罗浮山清微洞的正式弟子。我总不可能糟践自家门派声明，你说是吧？”

“客官，要不这样，你拿个等额的压物放在这儿。您瞧，反正您改日能来还上的，我们要您这压物也没用，到时候您就能拿走。谁么时候还什么时候拿，如何？”

“这……”牛二更窘了，压物他也没有啊。

恰在这时，掌柜看收账久不下，便在包间门外叫了声。

牛二只听掌柜小声道：“若想赖账，我就去报官，反正也知晓门派和名字……”

小片刻后，牧炎走了回来，看着已经啜嚅无语的牛二，也有些无奈。

“这样吧客官，你能拿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我与你垫了，如何？”牧炎无奈道。

牛二连忙把自己身上所有钱拿出，正好还差一两，他道：“这样真可以么？”

“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与人方便吧。”

牧炎拿了钱，转身便准备朝掌柜交账，牛二连忙叫住了他。

“小兄弟，萍水相逢，恩不言谢——这个你且收着。”牛二到旁边柜子上提笔蘸墨，写了一张纸后，吹了吹，交给了他，这才离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待他走后，掌柜才从旁边包间走出，拿起这纸看，不禁嗤笑。

“镇头小孩儿都会背的‘丹田吐纳术’，这骗子……你也真傻，咳嗽声不就成了？”

牧炎看着掌柜笑道：“我瞧他不似浑人……三分钱难倒好汉。掌柜既在我难处帮了我，如今我正好有点余力，也在他人难处想帮一把。”

掌柜哼了声，把纸丢给牧炎，同时一把抄走牧炎手里所有的钱。

这里面，当然也有牧炎增补的那份。

“慈不掌兵，善不掌财，明天起你去后厨打下手吧。”

掌柜查了钱后，甩下一句离开了。

让人失望的是，往后数日，再未见过这牛二。

牧炎拿起这口诀看，只见上面是这么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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