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两小儿赌斗,荀令君惊骇!

七月骄阳当空,酷暑难耐。

大汉帝国武平侯、司空、行车骑将军事的曹老板率军征讨南阳张绣未归,许都的司空“霸府”由侍中、守尚书令荀彧主持。

老板不在,荀大管家宫中府中俱为一体,任事勤劳、一丝不苟,在闷热的军机重地埋头简牍,汗流浃背而不自知。

大军于三月出征,五月报捷但未尽全功,最近天气过于暑热,老板就给三万人马放了暑假,在宛城淯水边休闲避暑。

北边,四世三公的袁绍与白马将军公孙瓒厮杀正急,一时间不分雌雄。

东边有吕布偷袭取了刘皇叔的徐州,刘皇叔大耳不见红,反过来向吕布求和寄人篱下,又偷偷的写信求曹老板帮忙。

东南边的袁家嫡子袁术作死称帝,去年还侵犯豫州陈国,奉朝廷之命的曹老板亲手捶了他一顿,声威大跌、气焰渐熄,如冢中枯骨,离死不远。

还有粮草、军饷、器械、屯田、察举人才、朝廷用度......大管家都得过目。

门外有郎中禀报:“司空东曹掾毛大人到。”

荀彧停笔抬头以目光相迎,毛玠乃是曹老板的人事总监,此番匆匆而来要说的自然是人才察举。

二人见礼,毛玠动作夸张擦拭额上汗水,说道:“令君辛苦,此处暑热难当,不如移步他处,内进小院有水井、老槐树,僻静清凉,歇息片刻再回案牍也不迟。”

曹老板在许都时,常与亲信幕僚们在槐树下、水井边聚会。

“也可。”

荀彧也许乏了,从早至午未曾歇息。

也是热了,汗水早已浸透官服,冠带、鞋袜尽湿。

他也知道毛玠必然有话不想被门外郎中听去,就坡下驴与毛玠步入内进小院。

小院僻静,但二人尚未说话,就听一墙之隔住着司空大人家眷的内院传来说话声。

声音尖而细者,二人一下子就能辨出,是公子曹丕。有些破音沙哑者是谁,为何像是在争吵?

荀彧好奇,示意毛玠“稍后再说”,毛玠更好奇,他隐约听到“穰城”、“张绣”的字眼儿。

“淯水一战,大公子和安民公子,还有我父战死沙场,500余个日夜,我无时无刻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深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献张绣、胡车儿头颅于灵位前,告慰父亲亡灵。只恨......”

“张绣反贼,依附刘表,与袁绍暗通款曲,该死!你又为何说,张绣可不杀?”

“公子勿急,且听我说。”

破音沙哑声的主人是谁,荀彧和毛玠不用猜已经知道:武猛校尉典韦之子——典满。

去年正月,典韦战死,主公大悲,厚葬厚祭之,又拜其子典满为郎中,秩比三百石。须知,此时的毛玠也不过四百石。

在老家襄邑守孝一年的典满虚岁18,前几日回许都履职,这事儿荀彧和毛玠都知道,却不成想典满会在此与年仅11岁的曹丕争论。

这两人,一位粗鲁猛将之子,舞枪弄棍尚可,说经讲义摆道理嘛,悬!

一位司空公子,家学渊源,得主公和名士调教,儒家经学已窥门径。尚6岁习射,8岁骑马,10岁就跟随主公征战,增长见识。今后必文武双全,已可定论。

不过嘛,20岁及冠算作成年,未及冠之男子,在荀彧和毛玠眼里,不过弱冠小儿也!

“公子,豫州、兖州,四面皆敌,为四战之地。”

“主公一战张绣,张绣降而反复;二战张绣,张绣与刘表联军尚且不敌,丢了舞阳、宛城。”

”张绣与刘表不同,与袁绍并无交情,对朝廷还有几分旧情顾念。就算两番交战于南阳,主公也是奉天子以讨不臣,大义在手,不论私情。”

“只需断了张绣对袁绍的念想,即有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哼哼......”尖细的声音说:“张绣来降,亦必杀之!再说,张绣与我有血海深仇,岂肯来降?”

“张绣是降朝廷、降天子,就是降主公。”

典满争辩:“主公迎天子于河东时,袁绍恋栈于承制封拜,托词不前;主公击伪帝袁术于蕲地,袁绍模棱两可,左右支吾;主公攻南阳,战于穰城,袁绍坐视不理。种种,诸侯皆看在眼里,哪里还敢指望袁绍?张绣亦然。”

“两番征讨,想必张绣已经看明白,刘表、袁绍只是让他作门户之犬,挡住朝廷大军而已。”

“公子,我敢断言,若河北之战袁绍取胜,加之关中诸侯接受朝廷安抚,此时主公再派人以朝廷的名义去跟张绣说不计前嫌,千金市马骨,张绣必然来投。”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曹丕声音拔高一大截,更加尖细。

典满语带挑衅之意:“公子可敢打赌?”

“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隔墙有耳,荀彧和毛玠相视一眼,彼此看到眼中震骇之意。

在曹老板的阵营里,毛玠第一个提出“迎奉天子以讨不臣”,荀彧、程昱积极赞成、推进,终于在前年8月迎天子到许昌,成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优势局面,也就此与昔日盟友袁绍走向决裂。

去年曹老板讨伐张绣时,荀彧和年仅10岁的曹丕也随行左右,差一点没走脱。

此时他听典满如此“抛个人恩怨,替朝廷主公作想”的断言、赌约,竟然觉得有几分可行。

毛玠更关心的则是另一件事。

武猛校尉阵亡后,遗骸归葬襄邑,其子典满悲痛万分以致昏厥,醒来后性情大变不说,还落下一个吃玉怪癖。毛玠曾请太医令吉平去看过,药石无计,听说这一年来毁玉无数。

莫非...

“美玉一斗!”

“好!”墙那边的曹丕当即答应。

这边的毛玠和荀彧又互相瞅了瞅,皆想:去年公子曹丕可是险死还生,典韦战死且不说,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曹昂、堂哥曹安民皆战死。

估计在公子看来,必须血债血偿。他才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弃杀子之仇于不顾,同意招降张绣。

大老板不同意,任凭典满发了失心疯,抛开血仇不顾而巧舌如簧,这事儿就成不了,公子赢定了!

墙那边,两小儿立下赌约,若明年之内张绣不来降,典满一年比三百石的俸禄奉献给公子零花;若张绣来降,公子给典满美玉一斗。

公子曹丕真赢定了?

“令君?”毛玠试问荀彧。

荀彧出神思想,未答。

毛玠追问:“敢问荀令君,此事作何看法?”

“小儿赌斗,不值一提。”荀彧潇洒的挥挥手,抢先一步坐到槐树下石凳上,接过毛玠递上的书简细看,实则思量刚才听到的话。

曹老板迎来天子之后,一直在河北“承制拜封”、自说自话的袁绍才醒悟过来,可惜迟了!

世间哪有后悔药?有,也不卖给袁本初!

袁绍数次提出要请天子到他的地盘去,都被曹老板代表朝廷拒绝,只得了一个邺侯和大将军的名号。

两年来,曹老板“奉旨讨不臣”,攻略四方,奠定了今日坐拥豫州、兖州和司隶、青州各一部分的局面。

盘踞在关中的西凉诸雄彼此引兵攻伐之余,也各自接受朝廷的安抚,只需要得力之人坐镇,不难平衡各方,稳定关中、凉州。

凉州稳定而尊奉朝廷,出身凉州军的张绣不愿为刘表看门,又等不到袁绍的直接支援,还真有可能归降朝廷!

嘶......典满,当世恶来典韦之子,竟有此等见识!

更有抛开父仇为主公、为朝廷着想的忠心和胸襟!

“孝先。”荀彧浏览过简牍,合拢起来在手上掂量,说:“典满虽不是世家子弟,乡里未闻贤名,却是忠良之后。典韦在主公心里的分量,你我皆知晓,若孝先无异议,彧想添加一人。”

“典满。”毛玠心领神会,暗道大善。“请令君试评之。”

“自古忠孝难两全,典满秉孝道、知大义、弃私仇而忠朝廷,识断有据又年少英武,适时可入军中试看。”

毛玠从荀彧手里拿过竹简,点头微笑道:“善,毛玠当为主公举荐之。”

荀彧送毛玠至府门,再回掾房时,远远瞅见廊下站着一位披甲持戟郎中,身形雄伟却面带几分稚气,眉宇间与已故武猛校尉典韦颇有几分相似。

$(".noveContent").last().addClass("halfHidden");setTimeout(function(){$(".tips").last().before("点击继续阅读本小说更多精彩内容,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