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chapter51

因着程骁南家人们的善意不打扰,从除夕到初七,几乎都是他们两个人在家独处,只有一天例外——

初六,复工前一天早晨。

季苒突然跑过来了,到底是女人,难过崩溃时也还是比沈深细心些。

怕吓到虞浅和程骁南,没有直接按密码进门。

她敲了敲门,红着眼睛站在门口“虞浅南哥,我、我可能要打扰你们一会儿了。”

话都没说完,眼泪先掉下去,砸在尖头皮鞋上。

虞浅把季苒拉进来,和程骁南一起陪着她,听她哭着讲完,才知道是沈深出去参加了个同学聚会,昨晚回来挺晚。

季苒早晨收拾东西,发现沈深昨儿戴出去的围巾上,有一抹口红痕迹。

这事儿,旁人不好劝。

程骁南也很少见季苒哭成这样,他坐在虞浅身边,偷偷用膝盖碰了碰虞浅的腿,看她一眼,无声问,怎么办?

能怎么办,总得问问沈深,到底他围巾上的口红怎么回事儿吧?

两人对视两秒。

随即,程骁南拿了手机起身,去阳台打电话“还有心情睡觉呢?滚过来,季苒跟我这儿哭呢。”

季苒听到程骁南打电话,哭着喊“你叫他别过来!我不想见他!”

看季苒这样子,肯定是没吃早餐。

虞浅默默拧开一瓶燕窝,放到季苒面前,还给拿了小勺子,让她先喝点,垫垫肚子。

说是等沈深过来说开了,再一起出去吃午饭。

“能说开什么,高中同学聚会有什么可聚的?还和隔壁班搞联合聚会,我和沈深还有南哥都是一个班的,我怎么不去?南哥怎么不去?”

“就他朋友多?真的是去聚会?我看他是浪去了,看高中那帮女同学去了!”

“昨天晚上喝到大半夜才回来,烂醉,倒床上就睡,气得我都没睡好。”

“他要是解释不清楚围巾上的口红,我看婚也不用结了!”

程骁南拉了把椅子坐下“先别放狠话,听听沈深怎么说。”

沈深住得不远,来得也算快,季苒刚喝了半瓶燕窝,玄关就传来按密码的声音。

其实沈深也还懵着呢,他昨儿出去同学聚会估计是喝大了,还没睡醒,就听程骁南打电话,说季苒在他家哭。

沈深也是一脸懵逼,脸都没洗就跑来了。

沈深进门没顾得上和虞浅和程骁南打招呼,眼里只有季苒红肿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的样子——

她受了万般委屈似的缩着肩膀,许是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把哽咽全都憋回胸腔,单薄消瘦的肩都跟着抖了两下。

沈深赶紧往她身边凑“苒苒,怎么回事儿啊?哭什么?昨儿和我妈做美甲她说你了?甭理她,她更年期,就喜欢大红大紫的颜色,你喜欢什么颜色就做什么颜色,美甲又不是做给她看的”

程骁南从沈深身后走过来,踢他一脚“少往阿姨身上扣锅,和你妈没关系,季苒说你围巾上有女人口红,给解释解释。”

沈深抓了抓头发,对季苒说“什么口红啊?有也是你的啊,我哪接触过别的女人?”

“你滚你滚你滚,我从来不用那种颜色的口红,老女人才用!”

“不是,那我真的冤枉,真没接触过女的啊!”

沈深举了三根手指发誓,“我要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我天打雷劈!”

季苒不理沈深,转过身,忍着眼泪继续吃燕窝。

这样的场合,就不适合旁人在了。

程骁南拉着虞浅推开暗门,两人上了阁楼,把空间留给那俩吵架的。

虞浅迈上台阶,不怎么放心地问,他们没事儿吧?

“出轨沈深应该是不会,他没那个胆儿,养猫都不敢养母的,怕季苒吃醋。这事儿多半是误会。”

程骁南走到阁楼门边,人往门框上一靠,捏了捏虞浅的手腕,“别操心,他活该,同学聚会有什么可去的,非要去嘚瑟,让他自己解释去吧。”

季苒说过,程骁南和他们是一个班的。

虞浅也就顺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没去?”

“没意思啊,处得好的朋友私下都聚过,连老师那边也都送过礼了。剩下一帮关系一般的,上学时候都不见得说过几句话,这又毕业这么久。八百年不见了,谁是谁可能都分不清,聚个什么劲儿?”

程骁南不怎么喜欢这种聚会。

他一个不喝酒的人,去看那帮不是特别熟悉的过去同学喝多了群魔乱舞?

还不如在家里陪虞浅看电影,边处理工作邮件边看虞浅做瑜伽都比聚会有意思。

有一些同学情分,就是要留在校园里的。

同过去那些艰苦备考的岁月一起,留在过去。

再聚多少次,也不会有那样共同奋斗的日子了。

程骁南说“再说了,我高中时候那么受欢迎,去了万一有女孩对我旧情复燃,姐姐不吃醋?”

虞浅回他淡淡一睨“有多受欢迎?”

被她这么一看,程骁南有点心虚“开玩笑呢,高中时候我连同桌都是沈深那货,哪有机会接触女孩。”

程骁南坐在一方矮柜上,握过虞浅的手背吻了吻“吃醋了?”

也就是这会儿,终于哄完季苒的沈深上楼了。

正好听见程骁南这么说,人还没到阁楼顶上,拆台的声音先到了“虞浅吃吃醋那是应该的,南哥当时多受女孩欢迎啊,附中校草呢!我和他同桌总收到不少情书什么的,让我转交给他。高中三年一封给我的都没有,全是给他的。季苒这波疑神疑鬼,太草率,要我说,虞浅和你醋一醋,让你跪跪搓衣板”

后面的话,沈深没说。

他走上来瞧见程骁南,人就怂了。

程骁南“啧”一声‘哄完了?哄完了滚吧,我们要和季苒去吃饭。’

“吃什么啊?我也去,我又没做错事儿,凭啥吃饭不带我?”

沈深嚷嚷着,还点了家饭馆,“哎,咱去学校那边那家石斑鱼吧?是不是还没带虞浅过去吃过呢?”

沈深围巾的事儿确实是个误会,刚才高中语文老师还在群里问,是谁拿错了围巾把她的戴走了。

沈深很是无奈地辩解“不是,我再怎么,我也不能和语文老师有一腿吧?”

一起吃饭时,沈深和季苒已经恢复如常,又成了互相斗嘴的模式。

饭后,季苒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闹了个乌龙。

她摸着有些浮肿的卧蚕,说“都出来吃饭了,我就索性通知了吧,我和沈深婚礼日子定下来了,5月28日,请柬还没做完,做完给你们送过来。”

虞浅点头“恭喜。”

“你和南哥也快点啊,别我家孩子都会跑了,你俩还没办婚礼。”

虞浅看了程骁南一眼,他正不怎么耐烦地听着沈深和他讲同学聚会上的事儿,哪个男生又吹牛逼了,哪个女生嫁了个有钱人在饭桌上炫富,哪个老师又发福了

可能是实在不乐意听,程骁南拿了一块餐后果盘里的西瓜塞进他嘴里“闭嘴,让我消停会儿。”

虞浅收回视线。

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正式地提到过“结婚”和“婚礼”这样的事情。

她在感情上确实算是慢热,从来没有过结婚的计划,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谁。

这方面程骁南一直很迁就她,都是顺着她的节奏来的。

就连他的家人,也都让她很安心。

鸳鸯锅蒸腾着菌菇和麻辣的鲜香,程骁南夹了鱼片在沸腾汤汁里涮一涮。

手伸过去时,被火锅里溅出来的汤汁烫了一下,他皱皱眉,威胁锅里煮着的丸子“给我老实点。”

却也没收回筷子,直到鱼片烫到变白紧致,才夹着放进虞浅的调味碟里,让她吃。

虞浅也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想到结婚的问题。

如果要嫁的人是程骁南,似乎也不坏。

程骁南是那种很让人羡慕的、不易留疤的体质,之前手臂上的烫伤,早已经痊愈,连个暗沉痕迹都没留下。

除夕过去后,到了全国复工时,他手背上的伤口也开始痊愈,结痂脱落。

这天早晨,虞浅说她要去交管站交罚款,程骁南还有那么一点意外。

毕竟虞浅从他认识时就开着一辆红色跑车,车技也不错,她又不是一个急躁的路怒,开车四平八稳,很难想到她会有违章。

况且他们住在一起,上下班都是同行,虞浅那辆车子,也实在很少有开出去的机会。

到交管站门口,程骁南正好接到个电话,没陪着虞浅一同进去。

等虞浅出来,程骁南正好收了手机,帮她拉开车门,才问“扣几分?”

“6分,200块。”

“挺多啊,干什么能扣6分?”

“逆行。”

“嗯?逆行了?”

程骁南把虞浅那侧的车门关上,自己坐进驾驶位里,扣好安全带才说“没见你去哪啊,怎么还逆行了?”

虞浅也在扣安全带,语气平静地陈述“医院。”

最开始程骁南没反应过来,猛地回眸,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才去了医院。

过了几秒,他才想起来,虞浅最近一次去医院,是除夕那天听说他受伤。

程骁南发动车子的动作停了停,不嫌麻烦地解了刚系好的安全带,侧身过去吻虞浅。

“都说了是小伤,让你别担心。”

像沈深喜欢季苒那种爱憎鲜明、所有情绪都展现在脸上,连爱意都丝毫不隐藏的女人。

发现他围巾上的口红印会大喊大哭,把她的在乎和委屈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

所以有时候,沈深会问程骁南,南哥,虞浅天天的在想什么,你知道么?我觉得她属于我永远看不懂的那类女人。

每每这种时候,程骁南都会把沈深凑过来同他说悄悄话的脑袋推开,告诉他,那是因为他脑容量不够。

程骁南懂虞浅。

他懂她的慢热、也懂她的情绪隐忍,深知她并不冷漠苛刻。

她是有温度的、内心柔软的。

是他最爱的。

虞浅从来没和他说过,那天去医院的路上她到底有多焦急。

但她这样的老司机,居然逆行。

足以说明她当时的所有担忧和心神不宁。

她的爱是早春的风,同体温相近地绵绵拂面。

不强烈,却也暖。

令人心旌随之动摇。

二月兰盛开时已经是4月份,程骁南开车带着虞浅去他当年和朋友烧烤的郊区水库边。

他们去的前一个星期,郊区都在下雨,等他们去时,树林里萦绕着水气,二月兰遍地盛放,像迷蒙着雾霭的油画,的确很美。

草丛叶片上沾染着未消的晨露,程骁南把车子停在浅水滩涂旁,他侧头看一眼虞浅,总觉得过去的7年多时光,恍如隔世。

上一次他来,还是虞浅出国前。

那几天他正好心情不怎么样,刚听过虞浅手机里韩初的语音,钻了个牛角尖觉得虞浅喜欢学霸,不喜欢他,虞浅也碰巧几天都没联系他。

各方情况加起来,程骁南每天在学校都像个行走的制冷机。

淡着一张脸,也不同人说话。

连班主任老师都打趣过,说程骁南这气势,比他都骇人。

还是身为同桌的沈深看不下去,在周末硬是拉了程骁南出来,说带他散心。

几个男生租了烧烤炉具,买上一大堆穿好的肉串,在水库边准许烧烤的地点野餐。

程骁南对那些肉串鸡翅没有兴趣,对水库钓鱼也兴致缺缺,男生们在空地上骑摩托,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几次垂着头看手机,虞浅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发给他。

程骁南心烦意乱,发誓她要是不理他,他也绝对不会再主动了。

但不经意回眸,程骁南突然瞧见身后树林里的二月兰,深紫色浅紫杂糅在一起,开得密集,跟油画似的。

他那天下意识拿起手机,找到对话框,想拍照发给虞浅,最后都克制住了。

自嘲地想,我一个备胎,发了人家也不稀罕。

沈深他们几个男生从不远处一家破旧的小商店里,搬来了整箱的啤酒,已经起开一排,叫程骁南“南哥,你不喝点么?”

“不喝。”

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了身后的树林几眼,有些妥协地想

等虞浅联系他吧。

等她联系他,他就约她来这边,给她烤肉,给她买饮料,带她看树林里美得像油画一样的二月兰。

等着等着

虞浅就出国了。

这么多年,程骁南也没再来过。

当年可以烧烤的岸边已经立了告示,说禁止明烟明火烧烤野餐。

程骁南把车窗按下去,任春风携着草木清香吹进来,指着不远处一片木栏凉亭给虞浅看“原来那边是一个特别破的小商店,牌匾都没有,用白色油漆在砖墙上写着‘商店’字样,现在改得居然还不错。”

虞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不错。

还有人站在凉亭里,用手机自拍。

程骁南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一笑。

“笑什么?”

“你回国之前,我梦见过带你来这里,现在也算是,美梦成真了。”

几年时间,程骁南已经把“eleven”越做越大,名声也渐渐传开。

于是他开始尝试,按自己的了解,向国外、向虞浅周围的摄影以及模特圈子,传递自己公司信息。

但虞浅已经过了最缺钱的那段时间,对工作十分佛系。

后来,辗转各方资源,靠着老程的关系和他自己的人脉,程骁南做了新的尝试,他找上了彼得·潘相熟的设计师们。

渐渐地,彼得知道了“eleven”,而且虞浅本人在几个月后,终于亲自向“eleven”投了一份简历。

程骁南看到简历那天,很早结束工作,回到家里。

他拼完一小份乐高,依然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入睡后,梦到了这片二月兰盛开的树林。

“只是梦到来看风景?”

当然不是。

梦里比现在这种静坐在车上看花可刺激多了,他梦见他把她压在蓬松的花丛里,解了她的扣子

程骁南偏头咳一声,没明说。

下车遛弯时,遇见当地的一位老大爷。

听老大爷说,这边都在规划重建,保不齐今年这片树林也要重新修葺,听说是要变成一个小型森林花园。

“这些花还会在么?”虞浅突然问。

“那可说不准喽,这东西又不值钱,最普通的杂草野花了,花期又不长只有春天开。要是上面拨款重修,怎么也得种些观赏性高的的花。玫瑰百合不种,也该是串串红、千头菊花吧?”

这片林子老大爷年年看,看了几十年,估计也看腻了,语气里多有期盼。

他希望能重新规整,变得更高级点。

但对程骁南和虞浅来说,还是二月兰更有意义。

程骁南低头和她耳语“还好你是去年回来,再晚可能看不到了。”

一切都赶得及。

挺好。

回去前,老程打来电话,问程骁南和虞浅要不要回家里吃午饭,阿姨买到了新鲜的生蚝和三文鱼,可以做刺身吃。

程骁南应下来“行啊,稍微晚点,我们在郊区水库呢,开回去估计2个小时。”

“郊区水库有什么看的,你奶奶今天打电话来还说,别觉得4月份天气就暖了。这几天要降温让你别带着小浅乱跑,春捂秋冻,也别穿太薄。”

“来看二月兰。”

“什么二月兰?郊区开花展了?”

程骁南说不是,是树林里长的一种野花,紫色的,一开一大片,挺美。

老程听完他的形容,在电话里挺不屑地说“我还当你说的二月兰是什么稀有物种,是不是树林里四个花瓣那种小花啊?我们小时候都叫那玩意儿是诸葛菜,你太奶奶经常采回来,给我们炒菜吃,有什么值得看的?”

“爸,如果我妈说二月兰美,想来看,你也告诉她这玩意儿不稀罕,是野菜?”

“那不能,我会告诉她,无论她想去哪儿,我都会陪伴她。”

程骁南“切”一声,说老程是双标。

挂断电话,程骁南回眸,正好看见虞浅从树林那边回来。

她穿了一件橘色调的风衣,高跟鞋,不疾不徐走过来,身后是花丛和树林。

像是一片绿色紫色里,唯一一朵暖色调的花。

也许是玫瑰。

林间有虫鸣鸟啼,春日上午的阳光只是暖,并不灼人。

程骁南看见她衣摆沾染的露珠痕迹,俯身过去帮她拍掉“去树林里了?”

“嗯。”

虞浅扬了扬手里一本巴掌大的记事簿,说是去采了几朵花。

程骁南并没多想,还以为她只是想要夹在本子里留个纪念。

但半个月后的某天,突然有快递送到他手里。

当时他正在会议室处理工作,快递盒就放在手边一直没拆。

他现在尽量把所有工作都在上班时间处理完,回去好能空出时间陪虞浅。

一直忙到下班时间,程骁南才揉着脖颈关掉笔记本电脑,给虞浅发信息说晚上一起吃饭后,他的注意力才放在快递上。

最近他好像没在网上买过什么东西?

但快递盒上写的,确实是他的名字。

还以为又是家里人寄来了什么东西,程骁南懒洋洋地瘫在办公椅里,只伸长胳膊把快递拿过来,看了几眼,然后拆开。

盒子里放了一张卡片,居然是虞浅的笔记

送给我男朋友。

程骁南还是第一次收到虞浅这么正式的礼物,瞬间坐直了,甚至有那么一点紧张。

黑色的礼盒里是定制的黑晶手链

细碎的黑晶串,最中间一颗滴胶扁珠,里面居然是二月兰的干花。

那片二月兰可能会消失,但她给他们留了一份回忆。

系在黑水晶手链上,以后不用等春天,四季都能陪他看。

谁说虞浅不会爱人?

她明明就挺会宠男朋友的。

程骁南把手链和钻表戴在一起,宝贝得不得了。

看了半天,还是觉得爱不释手。

他把要下班的沈深拎进会议室,让他给自己拍了张照片,摆了个“比心”的手势,正好露出腕上手链。

照片发给虞浅,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半句不提照片,只说自己还有一组照片要拍,一个小时之后才能下班。

程骁南现在不想说别的,就想和她谈情说爱,连着发了好几条过去

【礼物特喜欢。】

【姐姐,你很会疼人啊。】

【说个正经事儿。】

【我有点忍不住,能现在过去亲你么?】

虞浅估计在忙,没及时回信息。

她就在a区摄影基地,程骁南索性不等了,直接开车过去。

过去时虞浅正在化妆,他就倚着化妆台,也不说话,深深沉沉地看着虞浅。

他那目光热烈得,把化妆师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化妆师小声问虞浅“虞老师,我要不要先出去喝杯咖啡再回来?”

虞浅睁开刚画好眼影的眼睛,看他“程骁南。”

“哎哎哎,行,我不看了我不看了,我就在这儿等你,行不行?”

后面他真就不再看虞浅了,低头玩手机。

就是他那个姿势,说不上来的别扭——

手机举得老高,非要露出腕上的手表和手链。

有人过来打招呼说程总好,他就举一举手腕,说,嗯,好。

后台工作的不少都是钢铁直男,走过来一个大哥,扛着摄像机“让一让,让一让,哎?是程总啊?又来陪虞老师?”

“嗯。”程骁南抬了抬手腕。

摄像师大哥走了几步,扭头回来“程总,胳膊咋了?怎么老这么举着呢?是扭伤不?我这儿有种喷雾,镇痛的,特好用,给你喷点?”

程骁南“啧”一声,晃了晃手腕“新手链,看不见?”

“哎妈呀,我真没瞅见,挺好看啊哈哈哈哈哈。”

程骁南一脸得意“你们虞老师送的,能不好看么?”

他那个显摆的样子,虞浅看着都觉得好笑。

等虞浅拍摄完,卸掉厚重妆容,化了个日常淡妆出来,程骁南趁着周遭没人,突然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谢谢。”

虞浅其实自己也定了一条,她露出手腕,给程骁南看。

“还是情侣的?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很会啊?”

虞浅对于“美”和“时尚”的追求还是很高的,毕竟从小接触的环境都是这样,她对这两条手链,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满意。

因为干花是她自己夹在本子里的,没有经过那么专业的干花制作流程,花瓣是稍微有些变形的。

二月兰是十字花科,只有四片花瓣,她的干花花瓣没那么饱满,缩了些,像紫色的胖版十字架。

程骁南却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所有手链里最美的一款。

他说“这不是挺好,人家信教的都有个什么代表图案,我也不信神佛的,以后这个形状就是我们的代表图案”

“代表图案。”

“嗯。”

程骁南举起手腕,眉眼间都是明媚笑意“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信仰。”

晚上,厚重的窗帘紧紧闭合着,室内只剩一盏夜灯。

一场运动后,虞浅已经先洗过澡睡去,程骁南冲了个澡,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浅吻虞浅的眉心。

他把放在床头的手链戴上,对着灯光又看了一会儿,胸腔里始终充斥着难以平复的悸动。

程骁南拿了手机退出卧室,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给老程打电话。

半夜三更,老程听上去挺不乐意“你要是总这个时候给我来电话,可能我过几年就能下去陪你妈了。”

程骁南今天倒是没贫嘴,他盯着帝都市星迹寥寥的夜色,很认真开口“爸,我等不及了,我想结婚,想娶虞浅。”

他很早就有这种念头,也早就在计划求婚和订婚的事宜。

结婚用的钻石珠宝,他刚和虞浅确定关系时,就已经找设计师做好了款式,只等着完工。

他以为他能一步一步慢慢规划。

就像他等了虞浅7年那样,运筹帷幄,徐徐图之。

但他越来越等不及。

和虞浅在浴室交颈接吻时,他差点一冲动就问了。

愿不愿意,嫁给我?

老程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心疼虞浅比心疼他还多。

说女孩子被求婚一次,不能让人家姑娘吃亏,让他好好准备再求婚。

“当年我给你妈求婚,准备了足足一年半,所有那个年代能想到的浪漫我都给她了。你想想,一辈子能有几件大事?人家姑娘选你了,你也不是没有那个条件,干什么要委屈人家?”

程骁南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叹了一声“这不忍着呢么。”

当初选钻戒。

他选了一枚样式极其复杂的,用钻上也选了成色最好的钻。

找到符合他要求的裸钻,再从国外选购,这中间就花费了将近4个月的时间。

等裸钻送到国内,再把样式做好,估计要到夏末,戒指和配套的项链才能到他手里。

定制时人家设计师就说了,选这个样式,可有得等。

那会儿程骁南还说,等呗,不急。

现在他想穿回去掐死自己。

程骁南对着夜色瞧了一会儿,心说

还是等珠宝都到手里,再求婚吧。

不能给虞浅留任何遗憾。

这股冲动才被他压制下去,日子很快到了5月。

沈深和季苒婚期在即,开始忙碌各种婚礼相关事宜。

程骁南和虞浅也被拉着帮了不少忙。

越是帮忙这些,程骁南就越迫不及待想娶虞浅。

那天季苒试婚纱,拍了照片问大家效果好不好,程骁南突然想起来,婚纱他还没为虞浅订。

屋里沈深家的亲朋好友都在忙着沈深季苒的婚礼,程骁南自己拿了手机退出去,站在走廊给彼得打电话“彼得老师,有事儿求您。”

所有设计师里,彼得是最了解虞浅的。

他了解她适合什么样式的衣服,也了解虞浅的喜好。

是为虞浅做婚纱的最合适人选。

彼得问,计划什么时候用?

“越快越好。”

沈深和季苒婚礼当天,有程骁南和沈深高中、大学时期共同的好友过来。

程骁南和虞浅坐在朋友桌,面对的八卦和询问一点不比沈深和季苒少。

其中有一个男同学,高中时和程骁南、沈深玩得不错,只不过后来去了国外发展,不常见面。

这次回国参加婚礼,见到程骁南就是一个拥抱“南哥,可太想你了。”

当这位同学发现桌上的美女是程骁南女朋友时,立刻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

席间,程骁南对虞浅和平时一样照顾,偶尔会帮她夹个菜或者倒饮料什么的。

像沈深、季苒这种常见的,见怪不怪。

但这位同学直接看懵了。

他几次张嘴,都憋住没说。

最后,终于在程骁南帮虞浅用湿纸巾擦手后,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笑开时。

这同学绷不住了,开口就是“南哥,你让人魂穿了?”

“嗯?”

“不是,你谈恋爱的画风和你平时也太他妈不同了吧?”

那位同学看向虞浅,“嫂子,你知道他高中时候什么样么?可高冷了,平时话都不怎么和我们说的”

程骁南和别人,话确实少。

高中时候出去,坐一起吃饭,饭桌上最少发言的就是他。

只有一次,这同学在饭桌上给大家拿扑克变魔术,程骁南难得感兴趣,挺兴致勃勃地请教了怎么操作。

当时这位同学还打趣说,南哥,该不会是想把哥们的技能学走,要逗妹妹们开心去吧?

程骁南拿着一沓扑克,在指间灵活切牌。

他垂头笑了一声,说“不是妹妹,一姐姐。”

沈深的婚礼现场做得不错,草坪婚礼,当天老天爷给面子,气温宜人,阳光明媚。

程骁南越看越觉得,自己好他妈想结婚。

在公司偶尔听女模特们聊起梦想中的婚礼,程骁南自己都没想到,他能有这么期待婚礼的一天。

他去洗手间时,按捺几次都没忍住,还是掏出手机给他找的那个珠宝设计师发了信息,催问那套珠宝什么时候能完工。

珠宝设计师委委屈屈

【程总,您每3天催一次我也不能更快了,真的在努力,你这套太精细了。】

【最早也要下个月的,再等等吧。】

【qaq昨天我们团队也熬夜加班了,真的没有偷懒!】

收起手机时,程骁南正好走到餐厅。

沈深和季苒家宴请宾客共78桌,人山人海里,他一眼就看见虞浅。

她今天穿了一条春季款高定礼服裙装,是她喜欢的冷杏色。

和他的朋友坐在一桌,虞浅也没显得局促,侧耳听他们开着玩笑,也大大方方回以浅笑。

她点头时,坠了香槟色水晶的耳线在颈间轻晃,脖子上有一点浅淡的吻痕,已经被她用遮暇挡住。

程骁南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想结婚的念头越来越压不住。

晚上答谢宴时,他少见地闷了口红酒。

老程作为沈深的干爸,上台讲了几句。

下台时正好看见程骁南一脸不爽“臭小子,什么事儿啊?还喝酒了?”

“想结婚。”

老程乐了,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了个多丑的儿子,又不是没有女朋友,想结婚能想成这样?

程骁南瞥他爸一眼“你给我妈筹备求婚时,就没着急过?”

“也急,做梦都想快点娶他。”

程骁南笑了,一口大锅直接扣老程身上。

他说,那你看,我这个按耐不住的劲儿,肯定是遗传得你。

过了沈深和季苒的婚礼,转眼到了6月。

帝都市绿化带里的月季顶着硕大的花苞开满枝头,各饮品店门口都换上了主打冰淇淋、冰饮的广告牌。

虞浅坐在程骁南车里,目光无意识落在窗外景物上。

手机振动,是彼得打来电话,说是有一套衣服刚设计出来,希望虞浅帮他试穿。

虞浅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这衣服不方便带回国,我是希望,你能来我这边试穿。”

车子里没放音乐,相对安静,电话里说了什么程骁南听得一清二楚。

虞浅没留意到,开着车的程骁南,嘴角上扬了一瞬。

“我去国外试穿?”

虞浅感到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能带回国?潘二狗,你犯事儿了?被滞留国外了?”

“放你奶奶的屁,我一服装设计师我能犯什么事儿。”

两人打电话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的情况常有,但今天,程骁南适时插话。

他说“去一趟国外也行,你这个月好像是有一个工作,要在国外取景,我陪你一起去。”

虞浅回眸,不知道为什么,从程骁南眼里,她好像看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愉悦。

https://www.qu70.cc。 https://m.qu70.cc